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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沈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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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沈浮



九四年的夏天是個多雨的季節,老天爺好像是遇到了啥傷心事,一連幾天流淚不停,加上河水倒灌,岳部舉的房子又是土坯房,而且地勢很窪,盡管他事先反應迅速,在門前用泥土堆築了一道攔水壩,水還是不斷地滲進來。

岳部舉趕忙喊來了鄰居李常有與王定富,讓他們幫忙把糧囤裏的一些麥子裝進口袋裏,再放到以前兒子小明住的現在也空出來的那張床上去,以防被水浸泡了。然後又用買回來的塑料布,覆蓋在屋頂上防止屋子漏雨。從屋頂上爬下來的李常有,他看到岳部舉房子的後墻被水浸泡後,又明顯向後傾斜,又找來幾根棍子抵在土墻後面,防止突然倒塌了。在雨中忙活了一陣子,幾個人都濕透了衣服,岳部舉看著心裏真是很過意不去,嘴裏連連道謝。忙完這一切後,他們兩個人這才離去。

“孩他爸,我看這屋子是不能再住了,小明也大了,也該娶個媳婦了。我們這家看起來太寒磣了,哪家女孩子會願意嫁過來呢?這一下雨就擔心受怕的,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個事!”陳艷紅一邊收拾被水濕透的東西,一邊說道。

“嗯,我早就想重新建房子了,可是錢還不湊手,還得要小明匯點回來。過幾天我去找村支書王定灰,請他批個條蓋個新房,給小明娶房媳婦,這輩子也算有個交代了。”岳部舉望著外面瓢潑的大雨說著。

疾風追著黑雲在天上飄著,地上路邊的排灌渠裏渾濁的汙水,正向著低窪處緩慢地流淌著,玉米田泡在水裏,只露出半截桿子。幾只帶著斑紋的青蛙聽到腳步聲停止了鳴叫,撲通撲通的跳進水裏,從水面的另一端鉆出來後,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岳部舉穿著水靴在泥濘的路上,艱難地向著王定灰的雜貨店走去。王定灰的雜貨店原來就是岳部舉的老宅,那裏地勢高,旁邊就靠近小河,下再大的雨也淹不到。被王定灰設毒計侵占後,他無奈才搬到這片低窪的地方,遇雨就淹。想到這裏,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一步一滑地向前走去,泥濘的路面上留下了他一串不規則的腳印。

“開寶!開寶!”

“去他媽的,真晦氣,我又輸了!”

“乖乖,這把又是出四,我又逮到了!”

……

從王定灰的雜貨店裏傳來聚眾賭博的亂糟糟的聲音。岳部舉到了門前,跺了跺腳上粘著的稀泥巴,然後走了進去。

屋子裏的眾人圍著一張方形的木桌子,裏面散發著一股嗆人的煙霧味。人們正在興致勃勃地圍著一個寶局,王學楂與王定富兩個人在坐莊,每次王學楂把寶子塞進寶盒子裏放在一個盤子上,端上桌面擺在王定富的面前時,王定富便會大聲地吆喝著眾人下註。要開寶之前王定富便會大喊眾人離手,打開寶盒後他便會把沒猜中的那些錢通通收拾到自己的面前,然後對猜中的那些錢清點後再一個一個唱著賠付。

王定灰雙腿支楞在一個椅子上,伸著脖子兩眼直楞楞望著眾人賭錢,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像是漁民船頭上坐著的一只鸕鶿鳥。他看見岳部舉走進來後,就沖著他點了點頭。櫃臺裏的吳巧兒仰躺在一個躺椅上,懷孕後她那高高鼓起來的肚皮,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大肚蜘蛛。

“來包武漢產的紅雙喜。”

岳部舉說著摸出10元錢放在櫃臺上,吳巧兒挺著大肚子,翻了下身爬起來收了錢,從貨架子上伸手拿了一包紅雙喜牌子的香煙扔給了他,然後又找了二個1元的鋼镚放在櫃臺上。岳部舉收了找零,拆開了香煙,恭恭敬敬地先給王定灰敬上一棵煙,然後給在場的每個抽煙的人又都撒了一顆。

“王書記,今天我來這裏是想請您幫個忙,我的房子經過今年夏天這幾場大雨澆淋,也成了危房了,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倒塌,我想翻蓋一下,孩子也不小了,建了房子也好給孩子娶個媳婦不是。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請您給批個條,我好到政府村建辦辦個手續,想蓋三間瓦房。”岳部舉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啊,他大叔,岳部舉的房子真的是不能再住了,前幾天下大雨,房子裏都進了水,後墻都抵了好幾根棍子呢,應該翻蓋一下了。”王定富也轉過頭,也幫岳部舉說話。

“好說,好說,等村裏開會的時候我與各村幹部研究一下,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過幾天你再來我家一趟吧。”王定灰笑瞇瞇的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大叔,這還不是你說了算?你就寫個條,讓岳大叔拿著去學河那裏,蓋個村委會的章子不就行了?這事還用研究?”村民王學民也幫著說情。

“你懂個屁,你以為這事情就這麽簡單啊,要研究研究的啊!不過我說了,只要有煙酒那就肯定行!”王定灰白了一眼侄子王學民。

“我懂王書記的意思,過幾天我去你家裏聽信。”岳部舉心領神會地說道。

“呃……呃……呸……”

李常有打了打嗓子,把一大口濃痰吐在了地上,然後又用腳踏在上面崴了又崴。吳巧兒厭惡的抿了抿嘴,用手蹭了蹭鼻子。

幾天後,岳部舉從王定灰的兒媳婦吳巧兒開的雜貨店裏,花了九十九元買了一箱子芝麻香酒給王定灰送過去,拿到了他早也蓋好了章的批條。在王定灰的示意下,他又花了七十七元買了一條紅雙喜香煙,拿著去鎮村建辦找到了那個理著將軍頭的胖男人,這才辦妥了手續。寫了信給外地打工的兒子,岳小明給寄回三千元,開工後只花了二十多天時間,就重新蓋好了三間新瓦房。



“蓋好了的房子最近銷售不理想,有什麽好辦法?”

在深圳蛇口龐翠花的偶所,龐翠花左手端著盛滿了紅酒的高腳杯,右手夾著一支高級香煙,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瞇起被煙霧熏著的丹鳳眼,問岳小明道。

“今年是九六年了,明年七月一日香港就回歸祖國了,我們國家也在積極準備申請加入世貿組織,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國內經濟必將騰飛,國民收入必將大幅提高。水漲船高,物價也必將跟著大幅度上漲。深圳的發展將會日新月異,商品房目前銷售低潮,那只是短暫現象,將來房地產業也會再上新臺階,這大大有利於我們企業的大發展。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工作,應該是投資好的股票,看準眼光,多買潛力股,多拿地,屯資源,緩開發,等漲價。只要熬過幾年,地價房價必將翻番。也蓋好的房子,現在房價高工資低,一般的工人也買不起,可以經過簡單裝修,一個大房間可以用木板隔成很多小單間,搞出租,以租金償還銀行貸款,等合適時間再重新裝修出售,用時間換金錢,這樣可以有賺取更大的利潤空間。”

岳小明喝光了杯中紅酒,放下高腳杯,頭向前伸了一點點,兩眼炯炯有神,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我同意你的看法。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27歲了吧?在你們老家這個年紀都應該成家了,你牽掛的那個初戀有消息了嗎?”

龐翠花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裏的紅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岳小明見狀趕緊給兩個也空了的杯子重新滿上了酒。

“我也多方打聽過了,她還是沒有消息,唉!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與我聯系,沒道理啊!”說到這裏,他嘆了一口氣。

“是啊,今年二十七了,在我們農村,像我這個年紀的人,孩子都快上幼兒園了。最近這幾年我也很少回家,就是害怕父母沒完沒了的嘮叨。也害怕看到他們那焦急擔憂的眼神。天下父母心,都是為兒女嘛,我能體會他們的心思,但是這婚姻大事嘛,講究的是個緣分,是急不得的,慢慢來吧。”岳小明看著龐翠花,用閃爍的眼神說道。

“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她要是心裏真有你,任何事情都阻擋不了她,她也肯定會聯系你的。既然你們感情這麽好,都幾年時間過去了,她還不聯系你,那只有一種可能,她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龐翠花說著用眼角瞟了一下岳小明。

岳小明手裏端著喝了一半的紅酒杯子,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他心裏打了一個寒顫,他真的怕王娟出了什麽意外,那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對不起,我的話讓你傷心了,你也別多想,說不定人家遇到好的把你給忘了呢。你也別太自信了,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也。”龐翠花拍著岳小明的肩膀,安慰著。

“紅酒喝著不得勁,我還是喜歡喝烈酒,我這裏有上好的茅臺佳釀。來,你給重新滿上!”

龐翠花重新拿出了兩個小號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又從櫥櫃子裏拿出一瓶貴州茅臺。岳小明推辭不過,只得拆了酒封,倒滿了杯子。不一會兒,岳小明便喝得頭暈腦漲,身重腿軟了。

“靚仔,今天我看你往哪裏跑。小鮮肉,今天我就吃你這一口!”龐翠花心裏想著好事,就把岳小明攙扶著走向自己的臥室裏,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

“娟子,是你嗎?這麽多年你去哪裏了?怎麽一直不與我聯系?”

“是我,明子哥,哪有啊,我找你找的好幸苦啊!”

“是嘛,我也一直在找你,等你。”

“這次你再也跑不掉了,我要緊緊跟著你,盯著你,纏著你……”

王娟兩手像蝦將軍的大鉗子,緊緊地抱著岳小明的腰,嘴唇湊過來,在他的額頭上、臉上、嘴唇上,脖子上、頭發上沒頭沒臉地親著、吻著……

“小明,今天放你假,你休息一天,明天正常上班。”第二天一早,極度滿足的龐翠花微笑著對著床上懶睡的岳小明說道。

“啊!”驚醒了的岳小明在床上坐了起來,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情。他記得好像他見到了王娟了,可是因為自己昨晚喝的太多烈酒了,醉得什麽都不知道了,也什麽都不記得了。

“呵呵!呵呵!等會去把臉洗幹凈,免得出門鬧出笑話。”龐翠花望著岳小明臉上多處昨夜愛愛時留下的記號,不由地樂了起來。

穿衣下地,跑到衛生間,打開壁燈,鏡子裏的自己活脫脫是一個舞臺上那個化了彩妝的醜角。他知道昨夜受了這個大姐的算計,趕緊塗抹香皂用水沖洗幹凈,然後像受傷的小羊一樣,逃離了龐翠花的住所。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岳小明進了龐翠花的辦公室,遞交了自己的辭職書。

龐翠花臉色凝重地看完了岳小明的辭職書後,說:“有些事情你並沒有做錯,也不需要道歉,我真誠的希望你能繼續留在我的公司裏任職,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

“不用再考慮了,我也仔細想過了,我想出去發展,躺在溫床裏的植物終究是經不起風雨的,我想用我自己的智慧證明我自己,如果龐姐心中還認我這個弟弟,想給予我支持的話,我倒是蠻歡迎的。”岳小明微笑著對龐翠花說道。

“好的,我會繼續支持你的,雖然昨夜我們發生了那種比較荒唐的事,可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也會遵守我自己之前的承諾,對於你做的任何事業,我都會給予最大的支持,你想自己出去打拼,我也知道留不住你,這卡裏存有100萬元,密碼是你的生日,這不是施舍,也不是奉送,而是我對你的投資。等你出人頭地事業有成的時候,必須連本帶利的還給我。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給我打一張借條吧。”龐翠花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張銀行牡丹卡,扔在了桌子上。

“這是我自己的私房錢,與公司財務無關,你先拿去投資,混得好給我報個喜,混得不好就回來,鑫鑫公司的大門會永遠為你敞開著,龐姐姐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你大膽去幹吧,憑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肯定會成功的!”龐翠花拍著岳小明的肩膀深情鼓勵著他。

岳小明寫了借條拿了銀行卡,嘴裏說著萬分感謝的話語出門走了。他剛出門,龐翠花就把他寫下的那張借條撕毀了,她要借條只是照顧他的尊嚴,並不是真心想要他還,她很想拉他一把,讓這個優秀的年輕人把事業做起來。



岳小明帶著龐翠花借給他的那張存有100萬元啟動資金的銀行卡離開了“深圳鑫鑫房地產開發公司”,回到了自己的臨時住處。他躺在簡易的木板床上,頭腦裏在規劃著如何用這100萬元來投資創業。

開酒店,需要租房,需要幫手,也需要經驗,而且回報緩慢,開工廠,資金顯然不足。那到底幹什麽好呢?他陷入了沈思。

“哥,聽說炒股很賺錢,手續又簡單,到證券公司開個賬戶就可以,而且速效,曾經聽人說過,股市就是創造人間富翁的地方,你現在有這麽多的錢,不妨去股市裏試試,或許哪天就會突然發跡,也是說不準的。”躺在對面木板床上看書的好兄弟劉大勇提醒道。

“我也早就知道有這麽個地方可以投資,其實股市就是那些企業融資的一種手段。他們不用付利息,投資的人多了,企業發展好了,股票就漲,反之就跌,如果企業倒閉破產退市,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血本無歸,傾家蕩產,天上沒有無緣無故掉餡餅的事情。不過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投資方向,投資股市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以先試著投資一下股票。”

岳小明坐起來,翻身下了床,走到桌子面前彎腰倒了一杯開水,邊喝邊說道。

第二天,匆匆吃了一點早飯,岳小明帶著證件,還有從銀行裏提出來的20萬元現金,去富豪路88號的九州證券所櫃臺開設一個賬戶。

九州證券所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人聚集在一起,興致勃勃談論著股票最新的走向,今天哪支股票有可能會漲,哪支股票又有可能會跌。前幾天有什麽利空,最近幾天又有什麽大利好消息出來。該拋哪支股票,又該買進哪支股票,有的交頭接耳,有的竊竊私語。

“來了,來了,股票分析師老宋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只見一個西裝革履梳著將軍頭,大約有50多歲帶著眼鏡學者模樣的人,走到大廳的一個角落站定。每天開盤前,這個宋侃侃都要站在這裏為大家分析一下當前的股票走勢。

“各位:我是老宋侃股票,今天我繼續為大家分析一下各股的行情走勢。首先,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香港即將回歸祖國,這是一大喜訊也是一大利好。西北大開發也開始提上日程,各行各業欣欣向榮,生機勃勃,我們國家正步上發展的快車道。昨天開盤前我講到基建股,並預言會大力飆升,果然開盤後沒多久,基建股就直接漲停,我相信昨天聽我話的買基建股的人都會獲利不少,也都狠狠地大賺了一筆。有人會問,這基建股還能接著漲嗎?還能繼續購買投資嗎?廢話不多說,我直接給大家上幹貨。結果那就是肯定的。接下來我們再談白酒股,在香港即將回歸這激動人心的時刻,這慶功酒肯定是少不了的,國人自當一醉方休。所以,這白酒股也會接著漲。還有一波不錯的大行情等著各位。下面我們再談一談通訊股。各位:當下時代,是大發展的大時代,信息爆炸的大時代,如果缺乏信息,我們都是聾-子,沒有信息做後盾,我們都成了瞎-子。所以通訊股首當其沖。將來大家都會徹底扔掉BB機,用上電話大哥大。電話大哥大,將來定會成為白菜價,成為家家裝的起電話,人人褲腰裏都能別上一個大哥大。所以我覺得未來的賽道,通訊股還是可以搏一搏的,不過我還是提醒各位,股票市場有風險,各位投資須謹慎,只做股友指路燈,盈虧不怨我老宋……”

股票分析師宋侃侃面帶微笑,揮舞著手裏的《今日證券報》津津有味地為大家分析講解著。

“昨天就因為沒有聽老宋的,看見基建股連續跌了好幾天,我就把手裏的5000股基建給拋了,昨天收盤後看到基建股大漲了,我真後悔死了,可把大腿都要給拍斷了。你這宋老頭,真神了,今天我肯定會按照你說的買。”

鑫得利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老總吳清明腋下夾著棕褐色牛皮拉鏈包。清瘦的臉上帶著無限惋惜,說完就向二樓的大戶室走去。他是業餘炒股,可是越玩越上癮,幾次嘗到了甜頭,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宋侃侃說完後坐著電梯來到了3樓,走到一個帶著“貴賓室”三個字樣的房間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門打開了,一個穿著西裝留著短辮子的長臉男士伸出頭來,看到老宋,就說了句:\"進來吧。\"

等宋侃侃進去後,旋即門又被關上了。

貴賓室內的沙發上坐著身穿高級西服,身形臃腫臉色圓潤的機構負責人胡才富。他手裏夾著一根抽了半截子還在冒著煙的雪茄。面前茶幾上放著一杯正冒著熱氣的咖啡,旁邊還有一個心形煙灰缸。看到宋侃侃進來,胡才富“嗯”了一聲,也沒起身,伸手指了指身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頭紮辮子的長臉男士叫吳德錢,是機構負責人胡才富的高級參謀兼秘書。他看到宋侃侃進來後,就把剛剛煮好的一杯咖啡端過來,擺在宋侃侃的面前,自己也端了一杯放在茶幾上,然後坐在胡才富的身邊。

“胡總,我也按照您的意思,在大廳裏,剛剛把消息都放出去了。只要這幾天我們不間斷地拉基建股,白酒股,還有通訊股,我想不出意外,由於群羊效應,股民們會一窩蜂地湧進來。擡轎子的人一但多了起來,蛋糕就會越做越大,到時候我們再把手裏的所有股票統統拋出,狠狠地賺他一筆。”宋侃侃微笑著說道。

“這是你這幾天的辛苦費外加廣告費,等會兒你在寫篇最近股市走勢分析文章,就說通訊股最近時間有特大利好,即將迎來一波大漲。把它發布在《今日證券報》上。進一步配合我們的行動。”

胡才富抽出一疊嶄新的百元面值人民幣放在宋侃侃的面前。並對他交代了新的任務。

“好,好,我馬上照辦。我這就立刻去辦。”

宋侃侃說完就站起身來,吳德錢為他煮好的咖啡他也沒喝,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準備離去。

胡才富對著吳德錢撅了一下嘴角。吳德錢會意,立即抓起桌上的那疊鈔票塞給宋侃侃,送宋侃侃出了貴賓室。

“基建與白酒這幾天只要控制住不下跌就行,神州通訊股給我拉起來,要循序漸進,一天比一天漲的猛。給足股民們一個甜頭。把大量的資金都吸引過來。等進場的資金可觀了,就立刻趁著拉升出貨,收網撈魚。”

老謀深算的胡才富對著煙灰缸使勁的摁滅了即將燃燒完的雪茄煙頭,吩咐吳德錢道。

“胡總,我立刻辦理。”

吳德錢說完拿起大哥大,撥通了辦事員楊小姐的電話:“小楊,買200萬元基建,300萬元白酒,1000萬元通訊,密切觀察一下各股的行情。主要把通訊股給我拉起來。”

“胡總,我到樓下大廳裏人群中去看看情況、以便為下一步制定更好的應急計劃。“

吳德錢說完走出房間,坐電梯匆匆下樓、到大廳裏觀察情況,仔細觀察著股民們的反應。



大廳裏,電子熒光屏上不斷跳動著各股的及時行情。上漲的顯示著紅色數字,下跌的顯示著綠色數字。它們不斷變化著,這些數字關系著股民們的命運,他們目不轉睛盯著各自下註的股票數據,生怕錯過了一分一秒的漲跌。

“基建漲了,白酒也漲了,乖乖,通訊股漲得很猛。快漲停了,這宋侃侃真是神了,說哪股漲,哪股就漲,真後悔沒聽他的。錯過了這一賺大錢的機會。”

大廳裏人潮洶湧,議論紛紛。交易時間內股民們紛紛購買漲得最猛的神州通訊。

岳小明看了一下,因為初涉股市,還摸不清裏面的門道,沒敢多買,只試水一般地跟風買了2萬元神州通訊。等到收盤的時候,這一轉身的功夫連本帶利就變成了2萬5千多。不禁心理感嘆道:“我的個乖乖,這股市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是一個創造財富的機器,只要運用好了,輕松發財不是夢。”

第二天,他又試著購買了20萬元,等到收盤的時候,神州通訊股又猛漲了,這一次他賺了個更大的。輕松到手的錢財不禁讓他對神州通訊股著了迷。

第三天,這一次他大著膽子又投入了30萬元。賭徒貪心的扭曲心理占據了他的心房。以為這次可以撈更大的魚。沒想到一張大網正從他的頭頂懸下。

第四天,意外終於發生了,由於機構老總胡才富突然開始收網,在高位撤走投資神州通訊股的全部資金,神州通訊股應聲直接跌停。幾天後,胡才富發了一筆橫財,而沒來得及走掉的股民們虧的是一塌糊塗。

由於連續加倉投資,岳小明不但賠掉了所有賺來的錢,賬面上也浮虧了20多萬元。在當下時代,就是在全國最發達的深圳,每個工人一年的工資總和也不足萬元,這20多萬元他得要工作多少年才能填補上這個窟窿?他更知道,如果此時割肉,就等於這20多萬元徹底虧掉了。他仔細的分析了一下行情,通訊股確實是一支潛力巨大,未來發展前景廣闊的績優股,於是他決定只要神州通訊股每跌到一個階段就加倉購買一筆。決定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下一次翻身的機會。一個多月過去了,他手裏已有250多萬股神州通訊的股票。

在又一次大跌之後,岳小明失魂落魄般的回到出租房,煮了一大碗面,甚至忘記了放鹽,只是倒了一點醬油,心情極其糟糕的他關了燈,摸著黑默默的把一碗面吃光。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心理還在期盼著,哪一天神州通訊股還能像前一段時間一樣,突然神奇的大漲起來。最近有小道消息,還有人買股票輸得是傾家蕩產,跳樓自殺的事情傳來,希望這條路不要是自己最後的歸宿。



兩個月後。

在九州證券公司的三樓貴賓室裏,機構負責人胡才富與助手吳德錢,有股票分析師宋侃侃再次碰面,他們談論最多的還是各種股票的走勢。

“胡總,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大幅殺跌,神州通訊股也很便宜了,現在跌得只有3毛錢一股了,是應該重返戰場的時候了。”宋侃侃提醒道。

“嗯,通過這二個來月的不斷折騰,神州通訊股確實下跌很多,也到最低谷了。我們是否再震一震,把散戶手裏那些剩餘的股票再買過來?等攢夠了份額,再拉高出貨。這次再賺他個更大的。”

吳德錢也附和著,讚同宋侃侃的這個建議。

“可以,我同意這個方案,你去起草一份方案,下周一開盤即可執行。”

胡才富同意了他們的建議。

夜色下,城市裏的霓虹燈泛著淺粉色的燈光,吳德錢從酒店裏出來,他腆著肚子帶著微醉,邁著小碎步走向自己的小轎車。剛到車邊,還沒等他打開車門。突然從旁邊竄過來二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際瞬間控制住了他。他被人捂著嘴,感覺背後有一柄匕首頂著他的背部。只聽有人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別喊,再喊老子就要你的小命。”

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嚇得吳德錢立刻醒了酒,意識到自己被人綁架了。

這二人一邊一個,簇擁挾持著他,朝著一個昏暗的巷子裏走去。

“二位兄弟,不知為何為難我?”

來到一個偏僻黑暗的地方剛剛停下來,捂著他嘴的手剛剛拿開,吳德錢疑惑不解地問道。

“老板,我們二位兄弟是從鄉下來深圳打工的,到了這裏沒有找到工作,身上沒錢了,沒辦法,想找你借點吃飯錢。\"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說道。

“兄弟我吳德錢,有幸結實你們二位好漢,還請手下留情……”吳得錢緊張得說話都啰嗦了、

“媽的,無得錢?我看你不男不女,像身穿洋裝的假洋鬼子。我們兄弟二人臨時有難,借你幾個吃飯錢,你說無得錢?無得錢能開豪車,身穿洋裝進出高級酒店,我看你就是身上的血太多了,想我們給你放放血是不是?”手拿刀子的那個瘦子晃了晃手裏的刀子,威嚇道。

“二位兄弟,我不是沒得錢,是我的錢都在卡裏,準備的應急現金不多,也放在我的車裏,我們在酒店消費那都是刷卡支付的,我身上沒有現金。麻煩你們行行好,把我放回去,從車裏取現金再給你們。”

看著他們手裏的刀子發出瘆人的寒光。吳德錢嚇得差點就給他們跪下了、

“狗日的,你還不老實,想騙我們是不?好不容易把你給弄過來,你說身上沒得現金,這可能嗎?我看你就是一個不見血不拿錢的主。“

那個拿刀的瘦男人揚起手裏的刀子就要傷害吳德錢。嚇得吳德錢發出一聲驚叫。

“你們在幹什麽?”

突然,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照過來,岳小明出現在巷口處。這麽晚了,在武館上班的劉大勇還沒回來,心情煩悶的岳小明有點不放心,擔心他出了啥事情,於是拿了手電筒,想去武館裏看看。說來也巧,剛出門就遇上了吳德錢遭人綁架這檔子事。看到有人拿刀行兇,情急之下就出口問了一句。

吳德錢看到有路人出現,便拼命掙紮,大聲喊叫,說有人綁架自己勒索錢財。從小就隨父習武的岳小明閃電般地沖過去,一腳踢飛了瘦子手裏的水果刀。又一拳打在那個高個子的腮幫子上。看到事情失敗,兩個人倉皇而逃,瞬間便沒有了蹤跡。

“兄弟,剛才那兩個人是綁匪,我差點就栽他們手裏了、幸虧你及時出現救了我。真是太感謝了。”被岳小明救下來的吳德錢連連道謝。

“夜裏出門都得小心點,看你留個辮子,像個女的,但穿的衣服與聲音又像個男的,為何要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大晚上出門,很容易會讓人產生誤會,我剛才還以為你就是一個女的呢。”岳小明看著吳德錢的頭上梳著一個辮子,有點疑惑。

“噢,這叫發型藝術。”

“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機構操盤手”

“機構?操盤手?是個啥東西 ?不清楚。\"

"就是從事股票買賣的專業人員。“

“哦,我也買了一些股票,現在賠死了,這該死的股票,把我給虧慘了。”

“你買了哪方面的?說來我聽聽”

"神州通訊。”

“噢,神州通訊確實這段時間大跌了不少,你拋了沒有?”

“沒有,如果拋的話,我算了一下可能會虧掉20多萬元。我承擔不起這麽大的損失。”

“這樣吧,你坐我車,去我家裏,我給你講講股票裏的一些常識。以後你炒股就不會盲目吃虧了。”

就這樣,岳小明坐著吳德錢的車。車出了廣場,拐上了一條大道,飛快地向前駛去。



吳德錢帶著岳小明來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棟帶有大院子的獨棟兩層別墅,院子大門兩邊各豎立著一盞古色古香的方形燈,在黑夜裏發出柔和的光線。

吳德錢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驅車進車庫,打開院子裏的燈光,引岳小明進了別墅。房間內裝修豪華,寬敞明亮。房間走道旁邊一個金魚缸,裏面有幾條不同顏色的小金魚在水裏自由游動。

吳德錢讓岳小明坐在沙發上。端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然後他找來紙筆,坐在他旁邊,用彩筆在紙張上畫下神州通訊股近一段時間的分時圖。

“分時向上出尖角,手裏有票趕緊拋,分時向下出尖角,此時低吸錯不了……”

吳德錢邊畫邊講解著分時圖裏面隱藏的奧秘,告訴他何時該拋,何時該買進潛伏,等待反抽時機。

“我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購買的,一開始少量購買,後來看股票越漲越高,便加大投資,再後來該股莫名其妙的突然大跌,因為期待著它能夠反彈,想快速回本,所以後來加倉越加越多,算了一下,大約賠進去了20多萬元。”岳小明指著分時圖上面的一個位置說。

“你購買的位置,也是主力拉高出貨的位置,好在你一開始投資不算太多,損失還不算太大。”

“20萬元,對於我來說也是天文數字了,何況這筆錢是我借來準備創業投資的。”

“你能量不小啊,從哪裏借來這麽多的錢?你膽子也不小,敢用借來的錢投資股票,簡直是不要命了!你知道股票裏的危險性嗎?一但投資失敗,就會傾家蕩產,小命不保。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有很多鮮活事例的。”吳德錢神色嚴肅。

“對這些我不是太懂,這些錢本來是龐翠花姐姐借給我創業用的,看到有人買股票發了財,便動了心,也想進來搏一搏運氣,沒想到我的運氣這麽差,進來才兩個月不到,投進去50多萬元便虧了20多萬元。”

“龐翠花借錢給你?她與你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朋友關系,我之前在她公司裏幫忙,後來我想自己出來創業單幹,她就借給我100萬元啟動資金。”

“有這麽一個大老板做朋友,你小子好幸運。不過現在你的這個情況還是好的,我算了一下,如果你投進去50多萬的話,現在你手裏大約還有150萬股神州通訊。股票這玩意,漲漲跌跌,跌跌漲漲,沒有光跌不漲的,也沒有光漲不跌的股票。在谷底轉身離開肯定是不對的,你不賣是正確的,賣了就等於是確認了巨額的損失。根據經驗,機會很快就會來了,據我所知,這幾天神州通訊股就要有異動,大漲之前主力還是會有幾次震倉行動的,只有再來幾次大跌,這支股票才能大漲起來、”

“啥叫震倉?”岳小明不懈的問。

“震倉就是指主力要想把股價往上拉,但市場中總有些短線投資客喜歡跟風操作,於是主力就不想讓這些人白白占到便宜,不勞而獲,於是主力就故意對股價進行砸盤打壓,市場中大多數散戶都是買漲不買跌或者說是追漲殺跌的操作風格,當股價莫名其妙地出現下跌現象的時候,就會引起很多散戶極度恐懼,不得不選擇割肉離場,被主力震出來。在他們拋掉手中的股票時,主力就會借機把他們低價拋掉的股票再及時買過來。這就是震倉。”

吳德錢耐心細致的給岳小明講了股票裏面的秘密。

“哦,原來如此!”

“那我現在應該如何應對呢?”

岳小明繼續問。難得遇到一個精通股票之道的重量級人物,岳小明想從他這裏知道更多的炒股技巧。

“接下來的時間裏,如果神州通訊股票繼續跌的話,就可以大量買進,不用擔心,你的投資遲早會讓你賺得盆滿缽滿的。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再幫你一把的。”

吳德錢看著岳小明。微笑著指點著說。

“嗯,我手裏還有40多萬元保命錢,如果神州通訊下周開盤再繼續跌幾次的話,我就全部砸進去。”

“不建議你這麽做,你這是魯莽的行為,即使你會算命打卦,就是看準了神州通訊一定會漲,也不能一下子把手裏的資金全部壓上去。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為,世事無常,變化莫測,萬一出點紕漏,那時你就會束手無策,任人宰割,毫無應對的手段。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你就要真的接受徹底失敗的現實了,那是非常殘酷的,股市可以讓一個人一夜暴富,也可以把一個人一夜之間送進地-獄。股市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很多人懷揣夢想而來,投資股市,而成功者卻寥寥無幾,最終絕大多數的人都會被埋在這裏。還是小心謹慎為好!”武德錢善意的提醒岳小明。

“在股價上漲的行情裏,最多只能投入七成倉位,手裏起碼還要留有三成流動資金。這三成流動資金就是你的保命錢,以備不需之用。在股價下跌的行情裏,最多只能投入二成資金,手裏起碼留有八成的備用資金,以備在股價跌到低谷時再投入進去,那樣才會有翻身的機會。

通常莊家和機構洗盤、操盤的過程就是:準備建倉、試盤、整理、初升、洗盤、拉升出貨、反彈之後再砸盤、掃尾。目前神州通訊股處在第二波洗盤期間。這股在拉升之前,必須再洗掉一些意志不堅定的散戶買家,連續的強烈洗盤動作,逼迫他們不得不交出手裏那些帶血的籌碼。然後主力再把這些籌碼統統收購過來,完成了洗盤,然後再加大投資,再次拉升股價,吸引散戶再次進場,散戶一看股價不斷上漲,就會像一群蜂見到蜜源一般,再次一股腦跟進來。等聚到一定的人氣,股票價格被高高擡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拋掉手裏的股票,從而賺取那些無腦散戶的錢財。周而覆始,不斷收割散戶,就像收割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這就是主力的發財之道、”

武德錢侃侃而談,他那微笑的臉龐裏充滿了自信,顯示出他高深的股票知識與豐富的股市實戰經驗。

“原來這裏面有這麽多的學問,今天真是長見識了。”岳小明聽完後很是感慨。

“好了,夜深了,今晚你就在我這裏歇著。明日早飯後,我再送你回去。”

岳小明興奮之餘,絲毫沒有睡意,躺在床上,頭腦裏還在想著他的神州通訊股票接下來的操作方案,很久才沈沈睡去……



“滴--滴-滴----”

一輛黑色的轎車鳴著喇叭,繞開路人,在一個停車位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先下來一個二十多歲,頭戴墨鏡,身材高挑,留著寸頭短發,精神飽滿,身穿黑衣的年輕人,他叫劉海,是銅帶廠老板潘發明的私人秘書。他打開後車門,下來一個額頭光亮,毛發稀少,鼻子扁平,兩腮有肉,身穿高級西裝,打著灰色領帶,年紀五十出頭,看起來很有老板派頭的人,這個人就是銅帶廠的老板潘發明了。他下來後,接著車上又下來一個拎著黑色皮箱子的大約20來歲的女青年,柳條腰,鵝蛋臉,高鼻梁,還有清澈如水的雙眼皮大眼睛。一根棕色的發卡束著一縷黑色的頭發,齊腰垂在她腦後。她是銅帶廠的女會記肖蓉。拎著錢箱子,與劉海平行,跟在老板潘發明的身後,進了大廳。

看到股市能賺錢,銅帶廠的老板潘發明今天也帶著助理與會記,帶著從銀行裏支取出來裝在箱子裏的現金來開戶炒股。來到櫃臺,漂亮的女櫃員驗明證件,清點完鈔票,然後就給他們開了一個戶頭。因為符合大戶條件,便叫來大堂經理帶他們去了大戶室。

大戶室是一間寬敞的大房子,東面一排,西面一排,各放著三臺電腦,中間用格子隔開。客人來這裏可以專心炒股,互不幹擾。

進了大廳,眾人一看來了新人,不約而同一起站起來,迎接新來的股友,潘發明雙手抱拳,說:“各位股友,兄弟初學炒股,請以後多關照。”

吳清明也抱拳回禮說:“大家都彼此彼此,股市裏變化莫測,漲漲跌跌很難預測,以後大家一起探討,互相學習。”

眾人都附和著,寒暄一番。在大堂經理的安排下,潘發明坐在中間那位剛剛空缺下來的位置上。然後吩咐劉海與肖蓉先回公司,下午三點之前讓劉海再開車來接他。然後他打開電腦,仔細查看著各股的行情變化。

“滴滴滴,滴滴滴……”

岳小明腰部的BB機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他拿下來打開一看,是吳德錢發來的,屏幕上只有十個字:通訊最後一跌,全倉進場。

岳小明知道這是吳德錢在幫助他,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機會終於來了。於是他憋足了勁,去銀行提出全部資金,準備進場大幹一場。

“賣出神州通訊股1200萬股。半個小時後,他們拋多少,我們就買多少。不計代價悉數全部收購。”

吳德錢手拿無繩電話,指揮著前臺的楊小姐。楊小姐用纖細的手指飛快地在電腦上操作著。

大廳裏 ,無數雙眼睛盯著熒光屏上面的大盤數據。那是他們各自的命運,漲跌之間,關系著他們的生死存亡。

“跌了,跌了,快看,神州通訊股票又跌了。這個股票一直下跌,恐怕沒有戲份了,再不跑就晚了,跑的晚很快就會被埋了。“

轉眼之間,分時曲線圖顯示神州通訊股大幅下跌。恐慌讓人們驚呼起來。於是,驚慌失措的股民們開始紛紛拋售掉帶血的籌碼。股價一直都在不斷的壓低。岳小明知道此刻是個千載難逢的收購籌碼的絕佳機會,於是趁此機會出手大幅買進神州通訊股票。

等到收盤時,漲跌數據基本保持平衡。在跌跌漲漲中,神州通訊股籌碼幾番易手,但是性質早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絕大部分都也更換了新的主人。

根據分時圖走勢,岳小明知道之前那些散戶股民因為恐慌而拋掉的帶血籌碼,早也到了機構的手中。此刻他個人也擁有了近300萬股神州通訊股票。

第二天一開盤,就出現了非常驚人的一幕。神州通訊股的反轉終於出現了。

“漲了,漲瘋了,快看,神州通訊又大漲了。狗日的,我買進它就跌,我剛賣出他就漲,它就像長了眼,就要專門跟我作對一樣。”

人群中有人詛咒道。再看那神州通訊曲線分時圖,這漲幅就像吃了萬艾可,一根大陽線拔地而起,直直地沖向天空。

一連幾日不斷漲停,股票評論員宋侃侃手拿今日證券報站在大廳一角。在他不斷鼓吹鼓動下,受不住誘惑的股民們又坐不住了,股民們又像一群蒼蠅沖進廁所一樣,紛紛跟進,神州通訊股裏的資金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漲越多,股價就像坐了吊車一樣,被高高擡起。幾個工作日下來,起先兩三毛一股的神州通訊,一下子變成了□□元一股。岳小明手裏的資金就像發面團,一下子膨脹了起來,他感覺危險即將來臨,想到吳德錢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炒股者切忌一個“貪”字,快進快出,贏了就走,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於是,他果斷拋售了手裏所有的神州通訊股票。轉眼之間,他的資產便翻了幾十倍。

兩天後,看轎子也被高高擡起,機構開始出貨。神州通訊股一再跌停,股民們互相踩踏,股市就像一次大戰後的戰場一樣,一片狼藉,股民們哭爹喊娘,捶胸頓足者不計其數。

證券大廳裏有人悲傷的唱起了自編的調侃歌曲:一進股市就站在了山頂吆,山頂上卻沒有好的風景。當決定割肉的時候,心卻在不停地顫抖。被深套的股友,你是否與我一樣決定從股市裏逃走?在哪些沒有未來的股市裏,你是否還原意繼續堅守?可最讓我為難的事是,想再炒股時兜裏卻分文沒有。深指大盤想要登上4000點就好比攀南山,一夜之間股民們全部都躺在了鬼門關,上交所其實就是上交所,深交所變成了深坑所,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大牛啥時候能出現?那是股民們深情的呼喚。一萬點啥時候能出現?可那永遠都是遙遠的傳說。



短短三個月時間,岳小明就從底層一下子上升到了高層位置,成為了擁有近千萬身家的老板,買了大房子和高級轎車,帶著他的兄弟劉大勇住了進去。

他與龐翠花通了電話,選了一個時間,帶著劉大勇,拎著裝有一百二十萬元現金的高級旅行箱,前去龐翠花的辦公室裏還錢。

龐翠花看到岳小明頭戴一定黑色的禮帽,身著高級西裝,褲腰上面別著大哥大。一副大老板的派頭,著實吃驚不小。

“小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這才短短幾個月不見,你咋變化這麽大呢?你幹的是啥生意?這是販毒了還是販賣軍火了?咋搖身一變就成這副樣子了?”龐翠花睜大了雙眼,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要滾出來了。

“沒有你想得那麽神奇,我也沒有那樣大的本事,我就是拿著你借給我的錢,到股市走了一趟,賺了一點小錢。不過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輕松,前期輸得差點把我自己都搭進去了。在關鍵時刻要不是吳大哥指點迷津,讓我起死回生,那我真的都沒臉再來見你了。這箱子裏裝的是一百二十萬的現金,連本帶利今天一次還清。如果當初沒有大姐您的幫助,也就沒有我岳小明的今天。大姐以後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說一聲,我定當鼎力相助,絕不敢有任何懈怠。”岳小明激動萬分,說了一番感激的話。

“既然兄弟你把錢送來了,姐也就不客氣了。我只收借給你的一百萬元,至於利息,我肯定不會收,我們之間處的就是情義,談利息就見外了。說實話,那天你剛出門,我就把你給我打的欠條撕毀了。我把錢借給你,就是十分信任你的人品,哪裏還需要什麽欠條啊?至於你一定要打欠條給我,我沒有阻止你,只是想給你一定的精神壓力,也害怕傷了你的自尊心。”龐翠花說的也飽含真情。

隨後龐翠花與他們二人一起坐車去銀行把岳小明的還款存了。接著岳小明又帶著他們去酒店吃了一頓大餐,當然這一次是岳小明掏錢請的客。他點了一大桌子豐盛的酒菜,又上了許多高級飲品。他們三人邊吃邊談,直到墨色降臨,華燈初上時候方才結束。



在大堂經理的帶領下,岳小明拎著手提包走進大戶室,其餘五人見來了新股友,也不約而同地一起站起來歡迎,他們之間少不了互相寒暄一番。

坐在電腦前的真皮椅上,岳小明情不自禁地扭著身體讓轉椅轉了一圈,然後才打開電腦,搜索一些比較感興趣的股票信息,仔細分析情況,然後再決定吃進與拋出。

閑暇時間,他們幾個人也會互相交流炒股心得。

“炒股猶如領兵打仗,要打敗敵人,首先你要認識敵人,熟悉了解敵人的脾氣,深刻剖析自己,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弱點,並克服它們。要講究技術技巧,不能把握這些,就會在運作中吃大虧,上大當。賠掉大筆錢財。股市是投機者的天堂,也是他們的經濟福地,是貪婪愚蠢者的噩夢和墳墓。從這詭異的股市裏,每年都有大富豪產生,也有冒失鬼虧的傾家蕩產,贏家那是花天酒地,輸家輕則身背巨額貸款,為躲避債務逃亡他鄉,重則萬念俱灰,命喪天臺。所以各位都要小心點,一個判斷失誤,你坐的這個位置就要讓給別人了。在操作中我們要互通情報,互相關照,同呼吸,共進退。”潘發明轉過椅子,面對著眾人說。

“這股票在上升階段,每一次回調都是買入的最佳時機,都是難得的發財機會,有的人警惕性太高,過於謹慎,就像小鳥吃食,叼一粒谷子就飛,那樣肚子永遠也填不飽。如果遇到熊市,每次回調就買入,那也不行,那就是誤入絞肉機的陷阱裏,再也爬不出來了,早晚會把本錢輸光光。炒股就要膽大心細,洞察分毫,關註新聞,抓住時機,進退自如,方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吳清明是老牌股友,他經驗最多,說的也頗有道理。

“狗日的,我買了就跌,拋了就漲,再買再跌,再拋再漲。我看它就是專門跟我作對的,簡直就像幽靈一樣,盯著我的錢袋子。這白酒股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同室的股友吳春剛用手氣急敗壞拍打著桌面,不斷發著牢騷。

“想玩股票,你就要研究人性,股票都是反人性的,你認為它漲,他自然會跌,你認為它跌,它肯定會漲,當你認為他現在是低點,還有上漲空間並吃進時,其實他並不在低點,所以會跌;當你認為它現在是高點,接下來會大跌,心理產生恐懼而拋售籌碼時,其實它正在醞釀著上漲,股市就是賭場,這裏就是人性鬥爭場。在這裏,沒有道理,只有弱肉強食,只有雙方膽略與智慧的較量,其實這裏就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每一場都會有輸贏。你不賠,別人如何賺錢?沒人賠錢,那你又如何賺錢?”吳清明漫不經心回答著這個遠房同宗本家,一邊用手指不斷敲擊著鍵盤進行籌碼轉換操作。

“哦,我說呢,原來我的錢都是被你給賺去了,今晚你請客,證券所旁邊就是有意思小飯館。”吳春剛打趣地敲起吳清明的竹杠來。

“請大家吃頓飯那是小意思,不過我首先申明哦,你的錢還不知道被哪個吸血鬼給賺去了,我可沒賺你的錢。好,等收盤後大家都去有意思小飯館,今晚我請客。”吳清明說起來很大方,其實他也想借機籠絡一下互相之間的感情。

“這狗日的股市,真是神鬼莫測,摸不清它的脾氣,這神龍石化,也連續跌了近20多天了,我數次抄底,還在跌,真他媽的見鬼了。”潘發明用手敲擊著鍵盤,發著牢騷。

“你認為它是底部,其實它只是在半山腰,你抄底後它就又跌了,下一次你再認為它到底了,其實它只是在地面上,如果你再去抄底,它就到了地下室了,這次再下跌的話,你認為它終於到底了吧,結果再拿剩下的錢去抄底時,這時你才發覺你也在地獄裏了,說不定地獄下面還有十八層呢!股市永遠沒有真正的底部,你也不要去猜測哪裏是真正的底部。除非你是主力機構負責人,能夠真正控制股票漲跌的人。只有他們才能知道哪裏是真正的底部。”吳清明轉過頭點撥潘發明說。

幾天後,岳小明在九州證券大廳裏遇到潘發明廠裏的會記肖蓉。她眼睛紅紅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好像是剛哭過。岳小明就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就感到裏面有點蹊蹺,就帶著她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旁敲側擊,詢問半天,她終於說出了秘密。原來潘發明知道樓上有一個貴賓室,駐有機構辦公室,人家可是真正的大老板,左右著股票的走向呢。跟著機構買,有的放矢,才能百賭百贏,萬無一失。潘知道胡才富是個大色鬼,於是就想出一個餿主意,讓肖蓉去施展美人計,打進胡才富內部套取股市情報。肖蓉這一番話,讓岳小明非常憤怒。

“你讓潘發明買彩虹百通,輸了算我的。這股20天內肯定大漲,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原因很簡單,一支股票跌久了,就會反彈,甚至是反轉,這是毋容置疑的。你可以直接拒絕潘發明的無理要求,如果他想辭退你,我這邊隨時可以接收你為我的私人助理,報酬不會比你在他的公司低。”岳小明告訴肖蓉做人做事要有底氣與骨氣,不要輕易被人拿捏。

之後岳小明又單獨找潘發明談話,告訴他別用這種損招套取情報。潘發明自知理虧,答應以後絕不再為難肖蓉。岳小明一番操作成功化解了肖蓉的危機。

有一天,岳小明過走進大戶室,就看到吳清明的腿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嫵媚妖艷女子,鵝蛋臉,尖下巴,杏眼紅唇大長腿。那個女子看到岳小明進來,眼睛便直勾勾地盯著他。

“老吳,這是你女兒?她也喜歡炒股嗎?”岳小明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就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是,她叫玉婷,是你小嫂子,是我剛找的。”吳清明沖著岳小明擠眉弄眼回了一句。

隨後那女子從吳清明的腿上滑下來,拎著包出門方便去了。

“哦,嫂子原來這麽年輕漂亮啊,你真□□。”岳小明禮貌性地恭維了一句。

“什麽小嫂子,她就是老吳剛找的槍套子。”吳春剛趁著那個女子出去的檔口,戲謔著說道。

“槍套子?”岳小明一頭霧水,其他人一齊咯咯咯笑了起來。岳小明這才反應過來,露出一臉的尷尬。心理暗罵道:“老不正經的,都他媽的一路貨色。”



菜市場裏一個水果攤前,吳清明帶著那個叫玉婷的女子正在挑選水果,碰巧他的老婆胡杏花帶著同伴唐小霞也在隔壁攤子上買水果。這胡杏花長著水桶腰,佛祖臉,一張大嘴圓下巴,粗胳膊粗腿,矮矮胖胖的,脾氣火爆。她一轉頭看到老公吳清明帶著一個塗抹口紅極其嬌艷的女子,一只手還攬著女子的腰,醋勁立馬就上來了。火氣上頭,就像點燃的鞭炮,一下子就炸開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沖過去朝著吳清明臉部就是一個巴掌甩過去,啪的一聲,清脆悅耳。

這一巴掌把吳清明給徹底打醒了,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老婆,嚇得趕緊大叫:“玉婷,這就是我家那頭母老虎,不好惹,你趕緊跑。”

那女子聽到吳清明這麽一喊,就知道事情鬧大了,立刻丟了手裏的水果,撒開雙腿便跑。胡杏花一看那女子想溜,便在後面緊緊追趕,邊追邊罵:“你這個臭婊子,騷狐貍,勾引我家男人,不得好死。”

怎奈市場裏人多,那個叫玉婷的女子根本就跑不起來,眼看就要被胡杏花攆上,她急中生智,反應敏捷,順手操起旁邊豬肉攤上一塊切好的豬大油,回頭就朝著追來的胡杏花的臉猛砸過去,正中她腦門。那塊豬大油落下時,她腦門上也粘上了一層豬油。胡杏花惱怒之極,惡向膽邊生,不顧一切抓起案板上的剔骨尖刀,揮刀就砍向那個玉婷。豬肉攤的老板一看這情況,害怕鬧出人命,情急之下,立刻從他的肉攤後面跳出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胡杏花,一扭手奪下她手裏的剔骨尖刀,並撿起那塊落在地上的豬大油。看著被弄臟的豬大油,老板氣得大罵起來,然後把刀與那塊豬大油隨手扔在案板一角。

被肉攤老板扭疼了胳膊的胡杏花一時興起,順手又掀翻了那個豬肉攤子。氣不過的肉攤老板與胡杏花便扭打起來。那個叫玉婷的女子,趁機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吳清明一看玉婷成功脫險,也趁機溜掉了。只有那個跟著胡杏花一起來的叫唐小霞的女子,左右不是,站在那裏幹著急,嘴裏只說:“這事如何是好,這事如何是好。”

有人報警,很快警察趕到,制止了胡杏花與肉攤老板的撕打。問清緣由,警察哭笑不得,讓胡杏花回家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公,拿刀行兇肯定是不對的,幸好沒有傷及無辜,不然就要負刑事責任了。警察教訓了胡杏花一頓,讓她給肉攤老板一些經濟補償並賠禮道歉,這事才算過去了。

有一次,胡杏花約了三個姐妹到家裏打麻將。一圈下來,也許是胡杏花的興致高,運氣好,很快,其他三個人的錢都轉到她的面前。那三個姐妹輸了錢,心理不舒服,結束了牌局,她們就坐在沙發上閑聊。

“杏花姐,你當年是咋追到吳清明的?說來我們聽聽?”唐小霞開始拿胡杏花開涮。

“老吳與我是大學同學,我看他氣質很好,談吐不凡,又了解到他家境不錯,將來肯定是幹大事的人,於是我就嘗試著主動進攻,帶著激情給他寫了好幾封情書,誰知道這家夥對我不來電,根本就不回覆我。於是我想出一條妙計,才把他給徹底俘虜了。”胡杏花打開了話匣子,有點得意洋洋。

“你想的啥妙計?”牌友王欣歪著頭好奇的問。

“這個很簡單,我就花了幾百塊錢雇用了幾個小混混,晚上在路上攔住他,趁著夜色把他給胖揍了一頓。他被打得頭破血流,腿也打瘸了,我又掏錢讓人把他送進最好的醫院,又在他身旁給他端屎端尿,噓寒問暖的照顧了他一個多月,終於把他這顆冰冷的心給融化了。他傷好後,我們也就確定了戀愛關系,不久我們就結婚了。這種事情嘛,靠等,肯定是等不來的,需要主動出擊,還要運用一定的智慧,才能有收獲。我的方法獨特,出手幹凈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胡杏花用右手撫摸轉動著戴在左手腕上的花斑玉手鐲,說出了這番驚天動地的話語。

“哇,杏花姐這麽厲害 ,這手段確實高明,實在佩服,我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王欣瞪大了驚奇的眼睛,臉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難怪吳清明會找小三呢,原來他根本就沒看上你,心不在你這邊。姐,那天在菜市場,你與那個騷狐貍精打架,還掀翻了人家的豬肉攤子,真的嚇死我了。”唐小霞喝了一口飲料,滿臉受驚的樣子。

“你與小三打架,為何把人家的肉攤子給掀翻了?真是走路風大都礙你事。”牌友李紅梅滿臉疑惑。

“那是因為那小三拿豬肉攤上的肉砸杏花姐的臉上了,杏花姐的臉上滿是豬油。盛怒之下她又拿人家賣豬肉的刀想行兇殺人,被賣豬肉的老板把刀給奪走了,所以他們就打起來了,她一時興起,就掀翻了人家攤子,要不是警察趕到,還不知道她會鬧出多大的亂子呢,那天真是嚇死我了。”唐小霞解釋道。

“杏花姐,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與老吳離婚還是……”牌友王欣問道。

“我花了這麽大的力氣才把他給弄到手,想讓我與他離婚,便宜那個狐貍精,門都沒有。經過這一遭,我也想清楚了,我與他達成一個共識,他在外面花,我也不管了,但每個月他必須給我一萬元零花錢,否則他也別想好過。這個條件他也答應了。”

“那他晚上還回家嗎?”王欣又問。

“回不回家都無所謂,只要他每個月把錢款打到我的賬上就行。他開他的公司,他炒他的股票,這些我都不管。只是每個月我都會打個電話問一下,看他死沒死,沒死就把承諾的錢給我,我現在不是擔心他找小三,而是擔心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誰會給我錢花?是這樣的不?如果是你們的老公找小三,你們會怎麽辦?”胡杏花說完又問眾人。

“這種事情我還真的沒想過,我想我們兩人感情那麽好,他吳春剛就愛炒個股票,他應該不會在外找小三。如果他膽敢在外面背著我胡來,我就用我的手術刀閹割了他,讓他這輩子別在想著那種好事。”唐小霞說。

唐小霞剛說完,幾個人就樂的笑起來,都說:“那你自己以後不也享受不到那方面的好事了?”

“我把他閹割了,也不妨礙我尋好事,他不仁,休怪我不義,外面的帥哥多的去了,就憑我的各方面資質,還愁找不到帥哥?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唐小霞說完自己也樂了。

“要是我家那位敢找小三,我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找一個,我就找一百個,讓他當一輩子烏龜王八蛋。看誰鬥過誰?”李紅梅說。

“要是我家潘發明在外面找小三的話,我就給他來個更狠的,讓他一輩子對我畢恭畢敬。”王欣接話道。

“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治他?”眾人齊聲問。

“為了防止這事情發生,我早就跟他打過預防針。我告訴他,如果他膽敢在外面找小三,我就直接搬過去跟他爸過了。自從他媽死了以後,那個色老頭平時看我的眼神色瞇瞇的,我直接升級成為他媽,看我能不能治他。”王欣這一番話笑翻了眾人,眾人都說她更狠更損。

“姐妹們,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我最近又買了一件時興服裝,穿給你們看看。”胡杏花說完就走進臥室換衣服,很快她穿了一件鮮艷的和服走了出來,腳還蹬著一雙木屐。

“杏花姐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日本女人了?”李紅梅驚訝起來。

“我穿這身衣服好看嗎?”

“好看個屁,身後還背著一個枕頭,你這身材再穿這一身衣服,走路歪歪扭扭的,像個日本的女相撲,難看死了。”王欣說道。

“你們看看,我像個日本娘們嗎?如果我是日本人,你看我應該起個什麽名字好呢?”

“看你舉止輕佻,就叫阪田勾人最合適了。”王欣說完吃吃地笑了起來。

“還不如叫松下褲帶更好。”李紅梅也打趣地大聲笑著說。

“你這個小妖精,看我不打死你,讓你們凈說胡話。”胡杏花說著就追逐著她們幾個,怎奈穿著木屐,走起來不方便,跑起來踢踏踢踏,歪歪扭扭,哪裏追得上她們。瞬間她們幾個跑得沒了蹤影。

十一

快到午飯時間了,下崗工人胡興波與妻子金婭一起,推著木制油炸小吃車,穿過長長的胡同,來到三岔路口一角停下來。對過一邊是九州證券公司,另一邊是電影院。這個地理位置不錯,行過往人多,他們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胡興波的老婆金婭從車上拿下來一條木凳子,支起他們的攤子;胡興波生起爐火,準備營業。

這時,從對面的路口走過來兩個拎包的中年男人,他們各要了一份油炸香腸,一邊吃著一邊談論起股票來。

“我上周買的神州大曲酒股票,這才幾天時間,也上漲了40%了。“中年男人甲說。

“我買的新龍房產這幾天也漲了50%多,這段時間不管你買什麽股,都是騰騰騰地往上漲。賺錢簡直太容易了。”中年男人乙說。

“牛市來了,就是一頭豬進入股市,閉著眼睛隨便買哪股,也會賺得盆滿缽滿的。這段時間各股都上漲,哪能不賺錢?”中南男人甲又說道。

“前幾天我老婆還說股市有毒,讓我不要沾邊,哪知道我進去才幾天時間,資產也快翻倍了,昨天我給她透露我賺了好幾萬元了,把她樂得不要不要的,連著親了我好幾下呢。”中年男人乙又說道。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們的談話,全部被胡興波一字不漏聽進去了。他其實早就想玩股票了,只是妻子金婭死活不讓他沾股票分毫。她說股市就像迷宮,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哪天掉進了陷阱裏,一家子就全完了,他們賺的可都是辛苦錢。不能讓他拿去打了水漂。

“快跑,城管又來了,這次再讓他們抓住可能就得扣車了。”那兩個男人吃完付了錢剛走,眼尖的胡興波就看到遠處一輛城管車鳴著喇叭往這邊開過來,於是他急忙招呼妻子收攤逃離。

金婭聽他這麽一喊,快速拿起長凳放在車上,胡興波推起小車就跑,可惜沒跑幾步,就被趕來的城管成功攔截了。

“你們被我們捉了好幾次了,曾經對你們多次批評教育,這個地方不能擺攤設點,堵塞道路,影響交通,有礙觀瞻,有損我市文明城市的形象。你們屢教不改,這一次,對你們的處罰就是扣車並罰款200元。”一名城管隊員表情威嚴。

“城管兄弟,請體諒一下我們下崗工人的難處與生活的不易。我們失去了工作,沒有生活來源,家裏上有老人要贍養,下邊還有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兒子,我們出來擺攤也實屬無奈,請再放過我們一次,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擺攤了,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再來了,如果下次再被抓住,認打認罰,絕無怨言。”胡興波與金婭死死抓住手推車不松手,幾乎同時哀求道。

面對他們夫妻帶著哭腔的不斷哀求,幾名城管隊員相互對視了一眼,產生了憐憫之心說。他們默默松開手,再一次放了胡興波夫婦。

“這路邊攤是不能再去擺了,如果再讓城管他們抓住,我們就沒有任何理由脫身了。我今天聽人說,股市現在賺錢很容易,我想去股市碰碰運氣。” 晚上,胡興波與妻子金婭再次商量著要去買股票。

“不行,堅決不行,股市是迷宮,是賭場,是陷阱,那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家裏僅有這一點點下崗安置費,如果再讓你拿去打了水漂,你說一家人還怎麽活?”金婭一看丈夫再次萌生了去股市的念頭,情緒激動。

“你沒聽到今天那兩個男人說,現在的股市,就是一頭豬進去都能賺個盆滿缽滿的,在你的眼裏,我難道還不如一頭豬嗎?”胡興波怒懟著妻子金婭。

“反正我對股市沒有信心,那不是我們平民百姓能去的地方。你明天還是去市場裏轉轉吧,看看我們能不能租間門面,開個小吃部。”想了好半天,金婭才開口。

“租一個門面容易嗎?我們是小本生意,那房租太貴了,別一年到頭,忙死忙活的,再賺不來房租錢。”胡興波似乎對創業徹底失去了信心。

“家裏還有老人和兒子,都要吃要喝要花錢的,不管怎麽樣,我們得做點事情來糊口,總不能待在家裏坐以待斃啊。”金婭說話聲音很大,幾乎要吵架的樣子。

“那好吧,這幾天我去市場裏看看。”胡興波拗不過妻子,表面上順從了她。

誰知第二天,胡興波偷偷拿著家裏的下崗安置費,走進神州證券公司開了戶,擠進了炒股大軍的行列。

一周後,當金婭再次詢問胡興波租門面開飯館的事情,胡興波則興沖沖地告訴金婭,他去炒股了,並開始賺錢了。金婭見阻止不了他,無奈地嘆氣搖頭,傷感不止。未來到底如何,由命不由人,也只能隨他去了。

幾周過後,胡興波在股市裏賺取了一大筆錢,金婭也歡天喜地,徹底參與進去了。

十二

就像在閘口拉網撈魚,股市的火熱,讓耐不住寂寞的趙欣辭去了原本不錯的工作。他自認為憑自己的高智商,睿智聰慧的頭腦便可以在迷宮一樣的股市裏游刃有餘,賺取一筆大錢,過上那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高等人生活。

在神州證券交易大廳裏,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股友聶穎。趙欣身材高大帥氣,上身穿格子襯衫,下穿米黃色的褲子。□□夾著一個牛皮拉鏈包。他雙手相疊,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上,專註地看著大廳裏的電子數據屏幕。聶穎身穿粉色連衣裙,肩挎時髦小包,燙著卷發,溫柔美麗。她坐在趙欣的旁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在擁擠不堪的大廳裏,讓人誤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

大廳裏屏幕上不斷跳動著各種數據,紅綠不斷變化的實時數據時而讓他們唉聲嘆氣,時而又會令他們激動萬分,歡呼不己。

“漲了,漲了,我買的彩虹百通又大漲了。”聶穎手舞足蹈,頭腦根本控制不住受到強烈刺激的神經,她雙手揮舞,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激動忘形,握起來的左拳不斷捶打在趙欣的大腿上。

趙欣用右手捉住聶穎的左手,很有禮貌地說:“看把你興奮的,我買的貴州茅臺也大漲了。”

“哦,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著實太激動了,沒弄痛你吧?”聶穎朝著趙欣歉意一笑。

“你錘得我很舒服,就是花錢還雇不到你這樣的服務員呢。小姐,我想請你吃頓午飯,可否賞光?”趙欣眼睛註視著聶穎,不失時機地發出邀請。

“好啊,今天我高興,有人請客,我肯定欣然前往,本小姐今天就免費打個牙祭。”聶穎說著站起身,跟隨趙欣來到九州證券所旁邊的一個名叫“有意思”的小飯館裏。

“我叫趙欣,26歲,來自大西北一個名叫吳忠的地方,本科畢業後分配在國營紡織廠當技術員,剛幹了還不到一年。我看到股市這麽火熱,賺錢很容易,而我的工作很累又無趣,工資少的可憐,於是我就辭職下海,專心玩股票了。“到了飯館點了幾個菜,趙欣便自我介紹。

“我叫聶穎,24歲,徽州人,上海傳媒大學畢業,在《鵬城日報社》做采編記者,我的任務就是深入生活,了解各行各業各種人物的風貌與精神生活體驗,撰寫一些稿件在報刊上發表,沒想到卻在這裏碰到了你,真是好巧。”聶穎做了自我介紹道。

“你是高材生,學識工作都不錯,長相又漂亮,氣質也優雅,真是人中精英,女中豪傑。”趙欣奉承一般地讚嘆道。

“我沒有你說的這麽好,我很一般般,倒是你高鼻梁,眼珠都能說話,身材高大帥氣,唯一的缺點嘛,就是皮膚有點黑,不過這一點並不影響你的美感。”

聶穎很會說話,奉承中也不忘帶有一點點實際的評價。

“我從小生活在農村,讀書的間隙還要給家裏放羊,割草,幹農活,難免日曬露淋,皮膚自然有點黑,但是黑也是健康色嘛。不像你們身在煙雨江南那個好地方,皮膚嫩白細滑的,自帶一身胭脂味與高貴的氣質。”趙欣的一番話倒讓聶穎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反客為主,主動給趙欣夾菜。並告訴趙欣她就喜歡這樣類型的男子漢。

就這樣,一來二去,又有炒股的共同愛好,互相都有一定的了解,日久生情,他們就自然成了一對戀人了。

十三

在幾千裏之外的西北農村,趙欣的爸爸趙老漢剛吃完早飯,正趕著自家十幾只羊去對面的山坡上放,剛出門,就碰上了騎著自行車前來送信的郵遞員。郵遞員給他送來了趙欣的一封信。

兒子上了大學,走出了大山溝,成為方圓幾裏第一個進工廠拿國家工資的體面人,趙老漢心理甭提有多高興了。今天收到兒子的信,可自己卻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他趕緊讓郵遞員給他讀一讀。

“爹,離開您也近一年時間了。我外出工作,能夠走出大山,是讀書改變了我的命運,是知識讓我不再過那種面向黃土背朝天,整天汗流浹背累成狗的農耕生活。感謝您老人家的培養,我能有今天,當然離不開自己努力拼搏。”

“我想告訴您的是,我離開那個廠子了,不是我被老板辭退了,而是我炒了老板的魷魚。我覺得那個地方根本不適合我工作。你的兒子是一個志向遠大的人,不應該呆著一個沒有前途的地方,應該有自己志向,過更好的生活。我現在從事一個更體面更有前景,人人羨慕的更高級的工作,雖不敢說日進鬥金,起碼日進千元還是不在話下的。

您年紀大了,也別太勞累了,把家裏的那十來只羊都賣了吧,把錢寄給我做本錢。按照信上我給你留的地址從郵局寄給我,算我借你的。今天借我十幾只羊,明天我會給你拉回來幾十頭牛,您說這回報大不大呢?請相信你兒子的能力,肯定會讓您老過上好日子的。告訴你一個更好的消息,我談對象了,女孩子是一個漂亮、乖巧、聽話,又有體面工作的高級知識分子。等我賺到了大錢,一定把您接到大城市裏來,讓您老有所依,享受兒孫繞膝的幸福晚年。”

郵遞員結結巴巴讀完信,突然嘴裏發出“呸呸呸“的聲音。說:“真不應該給你讀這信,把我自己也給罵了。”

“這有什麽?你就多一個爹,我就多一個兒子,又能咋的了?到我家我給你燒羊肉湯喝,我還能讓你白白喊我一聲爹嗎?”趙老漢開玩笑說道。

接著他又說:“是不是我兒子偷吃了老板家的魚,才離開工廠的?這個沒出息的,我們家是窮了點,從小沒讓他吃過幾回魚,這回嘴饞偷吃了老板家的魚,沒有臉在人家那裏呆下去了吧?這孩子,真他媽的給我丟人,真沒出息,只要好好幹工作,以後吃魚的機會不是多了去了?”趙老漢一臉的慚愧與自責。

“老人家,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你兒子信上的意思是說不是他被老板辭退了,而是他辭退了自己的老板,是自己辭職不幹了,用文化人的話來說就是炒老板魷魚。不是他偷吃了老板家的魚被老板辭退的。呵呵,這文化人與沒文化的人說句話咋費那麽大的勁呢。“郵遞員呵呵笑著解釋道。

“這小子,跟他爹說話還要文縐縐的,認識幾個小貓字,喝了一點墨水,就不得了。”趙老漢聽完郵遞員的解釋,才舒心地露出了笑意。

“這信上說他賺到了大錢,又有更體面的工作,咋還讓我把家裏的羊賣了換成錢給他呢?”趙老漢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老人家,這是兒子心疼你呢,他看你年紀大了,不想你再辛苦了,讓你把家裏的羊換成錢給他做創業的本錢。他現在在外面好著呢,人家的媳婦都有好工作,還要把你接過去享清福呢!”郵遞員再一次給趙老漢解惑道。

投遞員一走,原本準備去放羊的趙老漢趕著他的羊直接去了牲畜交易市場,賣了所有的羊,又去了郵局,請工作人員幫忙,按照信上留下的地址,把賣羊換得的4500元錢,全部寄到深圳給了他兒子趙欣。

十四

股市火了,人們瘋了。這段時間的股市就像火焰山,高燒不退。

股市的連續上漲,讓潘發明與吳清明把場子裏所有備用資金都壓了上去,趙欣不但把自己所有的錢都壓上去了,連他爹寄來的賣羊錢與找同學借來的幾萬元錢也一分沒剩投了進去。手筆之大,著實驚人。胡興波與金婭夫妻經過這段時間的炒股也嘗到了一些甜頭,還把借來的親戚的錢,連之前的所有錢連本帶利都壓上去了。

火爆的股市似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人們骨子裏本來就有一種不勞而獲的想法。不管是大街小巷,菜市場,辦公室,還是建築工地,甚至人們連上廁所撒尿方便時都在談論著股票,幻想著自己能夠發大財,從此不再勞累,從而擺脫苦難人生,過上快樂舒心的幸福生活。

一時間,社會上龐大的資金源源不斷沖進股市,就像小孩子玩的氣球,氣球被越吹越大,越繃越緊,當然,危險也越來越近。狂熱的人們卻一無所知,股市就像一塊巨大的磁場,更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陷阱,吸引著這些股民們一批又一批,奮不顧身往裏跳。

“您好,您就是人們口中所傳講稱頌的那個股神岳小明嗎?我是《鵬城日報社》的記者聶穎,負責采編工作。有幸能夠采訪到您這個傳奇人物,深感榮幸之極,如今股市火爆,各路資金蜂擁而來,您怎麽看待這一現象?”在大戶室裏,大唐經理帶著采編記者聶穎把岳小明堵在裏面,進行現場采訪。

“股市本身是企業融資的地方,應該良性發展,理性投資,它不是不勞而獲的場所,也不是人們口中所說的能夠輕松撿錢的地方,更不是能夠一夜暴富的賭博場。說白了,那些妄想在股市裏面發財來撈錢的人們,其實就是被企業家們一茬一茬不斷收割的韭菜。目前的情況是這樣的,因為社會閑散資金無處可去,它們只能湧向股市,從而形成今天的牛市,這樣的牛市,最終也只能是曇花一現。至於各路資金都沖進股市,今天這種現象,絕對是不正常的。我仿佛看到了身體幫滿了炸藥的一群人,拼命向著火源靠近,不顧死活,不計得失,最終的結果必將是自焚而終結,細細想來,這著實是極其可怕的一幕。如今的股市,從絕望中恢覆並迅速的發展,到如今近乎瘋狂的程度,我總結一下,就是這股市的行情總是在猶豫中前行,在絕望之時獲得重生,在瘋狂中慢慢成熟,在如今的每個股民的美好憧憬中,最終會毀滅一切。今天,我說這話,絕不是危險聳聽,而是迫在眉睫的現實問題,希望每個股民都能夠高度的重視起來。”

岳小明的這一番話,表明他對股市未來的一種嚴重的心裏擔憂,在當時股市火爆的檔口,並沒有獲得人們的讚同與掌聲,更沒有引起股民們的高度重視。當聶穎把采編的這段話準備發表在《鵬城日報》上時,被報社總編以亂講胡說不可信,真的在報紙上發表出來的話,還會讓股民們莫名驚恐,會幹擾股市市場秩序等等理由刪除了。

九七年五月六日,感到危險的岳小明在同室股友們嘲笑的眼光中拋光了手裏所有股票,套現離場。當時他的好兄弟劉大勇還有點不理解,不肯離開。但在岳小明嚴格督促下,也全部清光離場。他們改行做起了煤炭生意,劉大勇負責在山西采購煤炭,岳小明在深圳負責接貨交貨,把從山西采購的煤炭再轉手賣給深圳火力發電場,賺取其中差價,生意也做得很紅火。

五月十日,九州證券公司的貴賓室內,機構負責人胡才富臉色鐵青,神色緊張地與他的助手吳德錢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根據證監會裏面的內線密報,因為近期股市高燒不退,在這幾天國家要大幅上調印花稅,以大幅度增加國庫收入,證監委還要嚴查操縱股市的一批人,要抓一批判一批關一批擾亂市場的股市不法分子,看來股市就要來一場大地震了,股市要洩火退燒了。驚天大事馬上就要發生,趁這兩天立即拉高出貨,邊拉邊出,一定要在這兩天把我們所有股票都徹底賣光,套現離場。商場如戰場,必須爭分奪秒,全身而退,遲一步,我們就會跌入萬劫不覆的股市深淵......”胡才富吩咐著,吳德錢連連點頭,表示馬上去辦。

吳德錢趁出門去衛生間的機會,偷偷給岳小明打了一個電話,輕聲告知岳小明這個萬分緊急的絕密消息。岳小明在電話裏告訴他,他早在幾天之前就也全部套現離場了,讓吳德錢不必擔心,並對他的關心表示感謝。武德錢得知後,心裏暗暗佩服岳小明在沒有任何情報的情況下,也能對股市發展情況把握的如此準確無誤,在危險即將來臨前就能全身而退實在難得。

回到房間裏的吳德錢馬上電話聯系前臺的楊小姐,遙控指揮她如何操作,有序撤離資金,脫離股市。

“大姐,股市這兩天會有大事要發生,股票要大跌,你趕緊拋光手裏所有股票,此事萬分危急。你要引起高度重視。”岳小明接到吳德錢的電話後,馬上給曾經幫助過他的龐翠花打了個電話,告知她這一重要消息。

“我手裏拿的都是績優股,這幾天股市火爆,連續上漲,能有什麽大事發生?別杞人憂天了,你自己早早就賣光了所有的股票,你也不想想,這幾天股價又上漲了多少?你又損失了多少?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事情吧!”

龐翠花並不相信,也不領情,反而出口相譏。岳小明再想勸說,她卻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於是只能作罷。

十五

五月十一日晚上,《鵬城日報社》總編把一份材料交給采編記者聶穎,讓她把有關十三日執行國家上調印花稅的通知幫忙整理一下,交給出版部門刊印發行。

聶穎看到這一通知,吃驚不小,知道這一消息發布,股市必將大跌,她趕緊給岳小明與趙欣打去電話告訴這一重大消息。岳小明說他早已清理完離場了,並對她表示感謝。聶穎深感岳小明的神經敏感,他的預言終於出現了。

而趙欣在接到聶穎的電話後並不以未然,嘴上答應她會全部撤出投資股市的資金,其實心理認為她是神經太敏感,見風就懷疑天會下大雨,真是小題大作,所以根本就沒把她的警告當作一回事情。

五月十三號,因為國家大幅增加印花稅,股票開盤即跌停,連續多日都是如此。

股市大地震終於發生了。連續幾日的跌停,讓人措手不及,沒有及時撤離的股民們驚恐萬狀,反應過來後,他們紛紛拋售手裏的股票,他們之間互相壓價,互相踩踏,爭相逃離,只可惜進去的時候大門是敞開著的,想出來的時候卻沒有那麽容易了,門小的連爬都爬不出來了。股市就像一架大型的絞肉機,一時間裏面血腥一片,就像看不見但時刻都能感受到的人間煉獄。股民們哭爹喊娘,叫苦不疊。股票市場一片慘淡,原本天價的股票現在卻變得一文不值,無人問津。

在股市中損失幾百萬的潘發明與吳清明終於在大戶室裏倒下了。他們分別被120送到搶救室裏急救,脫離危險後被送進普通病房靜養,碰巧的是他倆都在一室而且臨床。

岳小明聽到這一消息後,前去醫院裏探望這兩個昔日股友,把兩束鮮花分別放在他們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岳老弟,我悔恨啊,悔恨當初不聽你的話,未能及時撤離股市,才鑄成今日之大錯。如今,我們公司的啟動資金也讓我給賠光了,胡杏花也不理我了,玉婷那個女孩也棄我而去了,這可叫我怎麽活啊?”吳清明老淚縱橫,悔恨交加。

“是啊,岳老弟,我們當初要是聽你一句勸,也不會導致今日之禍事,如今,錢沒了,親情沒了,事業也沒了,我們還有什麽呢?”潘發明痛苦萬分,淚流不止,倒著滿腹的苦水。

“誰說你們什麽都沒有了?你們這不是還有一身病痛嗎?不是還有我們這些醫生護士嗎?要不是股市,我們能夠成為朋友嗎?別哭哭啼啼的像個孩子,我看你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大男人,我相信你們遲早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的,肯定會再幹一番大事業的。”前來給他們送藥量血壓的女護士帶著譏諷又安慰的口吻說道。

“對了,你們的啟動資金沒有了,我這裏有,而且足夠你們用。至於親情,可以再慢慢找回來,老吳啊,你就別惦記著那個叫玉婷的女孩子了,她畢竟是個小三,在我們眼裏,這關系本來就是不正常的,棄你而去就是說明你們的緣分盡了。早斷早好。”岳小明對吳清明表示支持同時也有所批評。

“我有一個想法,我想聯合你們一起創辦一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老吳的房地產公司,還有老潘的銅帶廠都可以入股。我們大家根據自己的資產多少分配股份。通過這樣一整合,是不是一下子都盤活了各自的企業,有利於發展壯大我們的產業。如果你們同意的話,集團公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深圳康發集團有限公司”。公司名字的寓意就是健康發展下去,必定前途無量。”岳小明說出自己的計劃,眾人表示一致同意。

從醫院探望吳清明與潘發明出來,岳小明開車回公司,路過神仙湖,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好像在觀賞什麽新奇的事物。出於好奇,他停車前去想看個究竟。

擠進人群,這才發現人們圍觀的是以前經常在九州證券對過的四岔路口那裏,推架子車賣油炸香腸的下崗工人胡興波。以前岳小明還在他的攤位上買過油炸香腸,只是後來在那裏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胡興波自從那次被城管執法隊驅趕以後,再也沒去擺攤,而是拿著他們夫妻兩人的下崗費沖進了股市,結果越陷越深,賠了自己的所有資金不說,還把向親戚借來的錢全賠進去了。他又被妻子金婭埋怨,走投無路,結果來到神仙湖尋短見,在被人救上來後癱軟在地,像條死狗一樣。她妻子金婭半蹲在一旁哭天喊地,悲傷不已。

“哎,這害人的股市,這次坑了不少人。胡大哥,金大嫂,你們莫要這樣嘛,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是會有的。你家的事情我來處理,我還存有一些錢,借給你們五萬元先應急,你們可以先把借親戚的錢還上,過幾天我成立了公司,你們再去我公司上班,好不好?還有幾天,你兒子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績在重點高中名列前茅,說不定還能考個清華北大呢,你們何苦這樣呢?要是你們的兒子看到這一切,該會有多傷心,對他的打擊該有多大啊!如果沒有大礙,趕緊回家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岳小明擠進人群,問明了情況,決定幫助胡興波金婭夫妻倆。

看到胡興波身體沒有大礙,小明開車送他們回家,並留下自己的地址和電話,承諾過一兩天會把五萬元錢給他們送過來。

胡興波夫妻千恩萬謝,感動不已,兩人重新拾起了對未來生活的勇氣。

十六

趙欣那天忽視了戀人聶穎的電話警告,沒有在股市崩盤的前一天及時撤離,心存幻想的他還以為過幾天股市還能反抽,結果連續幾日的跌停,讓他連本帶利賠了個精光。精神恍惚的他在大街上攔住了一輛巡邏的警車。

“警察,我要報案,我的錢被人偷了,我的房子被人給搶了,我的車子也被人給盜了。”看到警車停下,他立刻對著下來的兩名警察氣急敗壞地說道。

“什麽情況?什麽時間的事情?是什麽人幹的?”看到有這麽一個精神恍惚的人連續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戴著眼鏡的警察帶著一臉的疑惑,開口問道。

“就是街對面的那個九州證券所幹的,這個狗日的股市,它搶走了我所有的錢。是它讓我變成了一個窮光蛋。是它讓我債臺高築,是它讓我走投無路,我要向你控告他們。”趙欣用手指著對面的證券所對警察急切地控訴道。

“滾”戴著眼鏡的那個警察一聽,氣得忍不住踹了趙欣一腳,然後與同伴一起上了警車,發動車子後鳴著警笛開走了。

“把我的錢還給我,快把我的那些錢還給我,我不玩了。騙子,你們這幫騙子,狗日的,你們這一群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他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損失,中午一個人在九州證券所隔壁的“有意思”小酒館裏喝了一會兒悶酒。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他,借著酒勁就到證券所裏來鬧事,他蹬著紅腫的兩只眼睛,嘴裏噴著酒氣,兩個保安見狀立馬前來強行阻止。

趙欣被兩個保安一邊一個扭著胳膊,他拼命掙紮,大喊大叫,歇斯底裏,顯得極其可憐,又極其瘋狂。

“股市有風險,入市須謹慎,在你們前來開戶的時候,我們就曾經善意提醒過你,股市裏變化莫測,會有不確定的因素。輸贏完全是你自己個人能力體現,其實與我們證券所沒有什麽關系,我們也僅僅是一個中介而已。我看你文質彬彬,肯定也是一個有知識,懂道理的青年,怎麽會如此不講道理?”證券所的大堂女經理聽到這邊有吵鬧聲,急忙趕過來。她說完後,極其厭惡地揮揮手,讓兩個保安把趙欣強行趕出了證券所。

趙欣自覺無顏再見昔日的戀人聶穎,也無能力去接老爹來深圳享福養老,萬念俱灰,感覺生無可戀,愧疚之餘,他決定跳樓自殺。

坐在全市最高的金頂大廈樓頂的欄桿旁,他望著下面螞蟻一樣來來回回的車流人群,感覺有點恐懼。想到沒臉再見的戀人,沒能力再還上借來的錢,想到老家的老爹,他滿面痛苦。他心裏默默地說:“對不起,聶穎,我沒有聽進去你的忠告,現在賠的分文不剩,這輩子不能與你廝守一生,就下輩子吧!希望來生我們還能有緣再次相遇,到那時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碰股票,我會緊緊抓住你的手,不離不棄。對不起,借給我錢的同學們,我實在沒有能力還上,因為窟窿太大了,我堵不了了。

他又想到遠在吳忠市農村唯一的親人老爹,他自己曾答應過他,說要牽回幾十頭牛給他的,現在看來自己這次是徹底食言了。這個把他從小拉扯大,受盡苦難,供他讀完大學,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而且賣掉羊群支持他創業,而自己竟然對不起他老人家,將他的血汗錢在股市裏輸得精光,自己怎麽有臉回去見他。可自己是父親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自己如果真的死了,父親該怎麽辦?如果他生病了,誰又會給他買藥做飯?誰會給他養老送終?趙欣越想越絕望,不禁失聲痛哭。

巨大的壓力讓趙欣的精神徹底崩潰了。他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從高高的樓頂上一頭栽了下來,就像一只斷了翅膀的燕子,又像從屋頂上掉下來的一片瓦礫。幾秒鐘後,地上多了一堆爛肉,一灘血水。

兩天後,在一片陰森的墳場上,豎立起一塊新的墓碑。墓碑上只刻有一行字:為股市殉情的男人。

聶穎將兩束黃菊花放在墓碑前,她神情楚楚,滿目憂傷。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她那白色的衣裳與頭發在清風的吹拂不斷的擺動著。她久久註視著墓碑,不肯離去。

在陪同她前來吊唁的岳小明的百般勸慰下,她才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慢慢地離去。

十七

在遙遠的吳忠市農村鄉下,趙欣的父親趙老漢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門前,他還在等著遠方的兒子能夠來接他去南方的城裏享福。可他一等再等,還是不見兒子回來接他。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兒子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他成為了那個為股市殉情的男人,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下!

夕陽慢慢落下,餘暉照射在趙老漢的臉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角流出兩行清淚,瞬間滑過臉頰……

講到這裏,故事就結束了。可股市還在繼續,神神秘秘,沈沈浮浮,周而覆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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